入夜以后,凉爽的海风灌满了整座城市,给人以特有的清**。
一艘轮船呜鸣着汽笛驶进了港口,上面的水手大声吆喝,正做着停靠的准备。
大约半个小时后,码头的工人们来到此处,开始搬卸货物。在这其中,有一个人的动作格外利落,他似乎并不需要他人的帮助,凭一己之力就能搬动沉重的货物。他看起来年龄不大,也不壮硕,却是如此出众,其他人似乎也早就习以为常般,三两作伴地协力搬卸。有个人放下箱子后,擦了擦自己的汗,望着那个迅速搬运的人,跟同伴说道——
“看啊,那小子——葡萄酒,还是那么卖力。虽说越勤快挣得越多,不过我要是像他这样早就累趴下了。”
“呼……呼……是啊,他的力气可真大。昨天看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——不过话说回来,他的名字就是‘葡萄酒’吗?为什么这么叫他?”
“啊……你昨天刚来,还不知道吧。他呀,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,监工也不知道,只知道来了个干活的。但是每天工作之后,他都得去酒馆里点一杯葡萄酒,不管刮风下雨,还是海啸雷鸣,都雷打不动地过去喝一杯。有人就开始叫他‘葡萄酒’,后来,我们也这么叫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同伴了然地点了点头。
“喂,那边的,干嘛呢!快干活儿,船后面还一大堆呢!”
这时,不远处的监工向他们吼了起来,两个人立刻跟他赔笑,回到了码头工人们繁忙的队列。
在这里工作的人,关心的只有一件事——那就是吃饱肚子。为此他们可以无所保留地奉献自己的体力。如果条件允许,他们也愿意用钱去找个女人一度春宵,或跟人喝一晚上劣质啤酒,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眷恋了。名字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。谁管你是一条狗?还是一只虫?有些人一起工作了几年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号,他们只知道对方是一起工作、喝酒的同伴,而这对他们来说也就足够了。
而对于那个被叫做“葡萄酒”的人来说,名字只是一个代号,能够代表某一个特定的人的称号。所以对他来说名字也不重要,哪怕别人叫他“傻瓜”、“白痴”还是“猪脚”都无所谓。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工作,然后拿钱、吃饭,仅此而已。其实他也并不想每天挥霍钱财,奢侈地喝上那么一杯葡萄酒,而原因则是——
“今天也很忙啊~~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,我有点儿想念葡萄酒的味道。”
葡萄酒的脑子里,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。对此他丝毫不感到惊讶,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的工作。
“这艘船来的真不是时候,有必要这么急吗?每天的这个时候,我应该已经体验到葡萄酒的美味,然后再过一会儿,看着你进入睡眠了!”
葡萄酒把箱子放下、摞在一起,然后直起身。忙活了这么半天,他的背后终于出了点儿汗。回身看去,码头工的队伍忙忙碌碌,货物却还有一半左右。
“我好想喝葡萄酒~~我想喝葡萄酒~~”
脑子里的声音一遍遍地叫了起来。而这种干扰对葡萄酒来说算是家常便饭,所以他一点也不理会,专心致志地搬货、卸货。他走上甲板,扛起一个等人大的箱子就往下走。然而途中,箱子里却传来活物动弹的感觉,以及微弱的、被堵住的挣扎呼喝声。
是动物吗?他想。但又有什么动物会被装进像这样等人大的长方体箱子里呢。
把箱子放下后,他看到侧面有几个通气孔,便明白了什么。他相信自己的判断——的确是动物,而且有极大的几率是“人”。
葡萄酒面无表情,冷漠地转身朝轮船走去。
他并不想惹麻烦。
刚好有三个绅士打扮的人下了船。他们脸色有些焦急,跟葡萄酒擦肩而过后,后者低头回望——他们在看到那个箱子时皆是松了口气,而后窃窃私语,其中一人还指了一下他。
“他们是谁?”脑中的声音问。
“人贩子吧。”他回道。
“不打算管吗?”
“为什么要管?”
“你可以不需要正面应对,而是向骑士团举报——或许,你还可以得一笔赏钱。”
“你忘了我是谁吗。”
“我的宿主?一个根本不该拥有我的不折不扣的人渣?”
他目光冰冷,如此说:“希忒尔,你,不可能不明白我的意思。即使你再怎么吹捧所谓的爱与正义,也应该明白我一个小小的码头工人在这个世界上能做什么;更何况我还是个战争犯,到现在都有国家通缉。
“先忽略他们之间有什么瓜葛的情况,这些人贩子拥有这么大的商船,还明目张胆地从船上把‘货物’卸下来,能力一定极大,不管是金钱还是权势都远超我百倍,即便我举报成功了,也会引来他们的报复——你别忘了,我只是个小小的码头工人,让一个面临威胁或诱惑的人出卖一个小人物很简单,并不足为奇。
“如果官商之间有瓜葛的话,那更无需多说,我会死得很惨。我只想过上安宁的日子,这些东西就交给那些强大的人去做吧。”
希忒尔沉默一会儿。
“也许你应该尝试着去做那么一次——你有这个能力。我保证,乐善好施一定比你现在的感觉要好得多。就算情况不容乐观,我也能够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类似的话她已经说过太多次了,葡萄酒不予理会。
“而现在,”她再次开口,“就算你想置身事外,好像也没有办法了。”
葡萄酒从货物间往码头看了眼,那三个人正和监工一起聊着什么,时不时抬手指一下,监工显得很高兴。葡萄酒隐约听见“力气很大”、“很利索”之类的词语。
“看起来他们正向那个人打探你的消息。”
希忒尔说的很轻松,但葡萄酒的脸色却极为阴沉。
随着码头工人的队列劳动,从海上升起的明月一点点挂上了高头,海风愈加凉爽了。
终于,卸货完成了。葡萄酒保持常态完成了自己的工作,跟监工领了今天的工钱,便离开码头,前往自己的住处。
“要去喝葡萄酒了吗?”
“不,今晚要保持清醒。”
“……啊?”希忒尔停顿一下,“为什么?……你是在担心吗?没关系,都交给我,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!美味的葡萄酒怎么能等到明天才去品尝?!我要喝葡萄酒!我要葡萄酒!”
“…………”
他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。
街道并不安静,两边的房屋内时常传出生活的声音——例如婴儿的哭啼,夫妻的吵闹,繁衍后代的动静——这并不影响他的耳朵分辨脚步声。一阵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而来,葡萄酒迎着风前进,经过一盏明灭不定的路灯,过了会儿,又有一个人的影子经过。
葡萄酒像没有察觉身后那个大胆的“尾巴”一样,径直走进自己租住的公寓,踏上嘎吱作响的楼梯,掏出钥匙,开门进房。
“尾巴”思索了一会儿,便缩进公寓对面的小巷里,看着葡萄酒的房间内亮起烛火,静静地观察。片刻后,等烛火熄灭,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硬纸片,在上面写上一行字,便扔上半空。硬纸片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扭曲变形、伸出翅膀和脚爪,成了只纸鸽子;接着振动翅膀,飞向了未知的天边。
葡萄酒坐在房间角落里,望着窗外那只在月光下用力拍打翅膀的小鸽子,脸色越发冰冷。
“我没记错的话,那是专门用来传信的东西,你们这个时代的新产物,对吗?你在战场上常把它们打下来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猜疑、揣摩、憎恶、残杀,人类是大陆上最无可救药的种族;你明明只是碰了下他们的‘货物’,即使没有任何要干涉的心态,也没有向他们暴露任何‘你知道了’的信息,却也要被如此地质疑和探查。现在,他们还想要做什么?”
“…………”
“……你,又想怎么做呢?”
“…………”
漫漫长夜,开始被寂静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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